洪仲丘案引發廿多萬白衫軍上街頭,要求公道,對軍方處理的過程與方式表達不滿;社會與軍方對立到如此程度,是黃埔建軍以來國軍空前的危機。
台灣社會在過去廿年當中,有飛躍的進步;但不可諱言,軍隊仍然是個相對封閉而威權的場所。過去曾發生多起軍中凌虐事件,但都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,一直等到一位前程似錦的大學畢業生在退伍前夕遭凌虐致死,引發許多人感同身受,而民怨沸騰。
值得注意的是,這次抗議活動係自動自發,是民間大眾對軍中弊端的憤怒與不滿日積月累到了極點,而集中爆發,幕後並無政黨動員。因此,不必把此次抗議扭曲為政治鬥爭,那樣的話,就模糊了問題的焦點。
我們認為,面對如此劇烈的震盪和社會情緒,軍方必須痛切檢討與承認自己內部的問題,進行徹底改革,才能重新贏回社會的信任。我們也認為,社會與軍方不應該是對立關係,軍隊是社會建制的一部分,就像教育一樣,只能夠不斷要求改進,不能輕言廢除打倒。
美國在越戰期間,經歷過社會與軍隊對立,有很長的時間,從大學校園到街頭都在反戰,批評政府不應該介入中南半島;正值役齡的年輕人,不是激烈的撕毀徵兵卡,就是藉機出國,逃避徵召。越戰結束後,也經過很長一段時間,美國民眾才恢復對軍人的尊重。近年反恐戰爭期間,民航機上如果有回國休假的退伍軍人搭乘,機上都會特別廣播介紹,機上乘客則熱烈鼓掌,表示對他們的尊敬與感激。
從撕毀徵兵卡到為軍人鼓掌,這是很大的改變;美國軍方幾十年來,一路走來,做了很多改革。我們不知道,我國國軍改革需要多少年的時間才能成功,但這絕對不會是簡單的事。以目前軍方之因循成性,若以為召開千人高級軍官大會,宣達上級長官指示,就可以改革成功,恐無異癡人說夢。
目前軍方改革存在一個兩難態勢:要改革,必須找與軍方沒有淵源的領導人;但是文人部長不容易鎮得住軍中的反彈。任命楊念祖出任部長原是個契機,遺憾的是,僅僅六日便因抄襲去職,士氣反而陷入更大危機。以目前軍方新的指揮架構看,內鬥傳聞不斷,外界擔憂其並沒有足夠的決心從事改革,也因此,必須要從外部給予刺激與指令。我們認為,只要最高當局顯示改革的決心,國防改革一定能夠推動;這有待馬總統深思熟慮,從國外訪問回來後,立即展開行動。
談軍隊的全面改造,我們認為應該是依據「軍事事務革命」的要求,強調專業與科技。過去強調的體能和耐力,並不是不重要,而是應該用新的方式訓練;譬如在一些情況下,可以健身房取代出操;既往過度強調紀律的傳統操練,無益鍛煉精神或體魄者,則應該盡量減少。
明年政府就要實施募兵制了,許多人對此並不看好,認為近三萬名的募兵員額,目前僅招到了四百多人,經歷洪仲丘案風波後人數會更少,甚至加入的人還可能退出。但無論如何,募兵制已經無法回頭,事實上,這未嘗不是一個改革的機會。募兵制是自願,徵兵制是被迫;被迫從軍的人每天數饅頭過日,一年服役他受不了,縮到半年他都嫌長,這樣短的時間是無法施予專業的軍事訓練。相反的,自願進入軍中的人知道這是自己的事業,再苦的訓練都會堅持下去,因為這是出於自由意志的選擇。
在改革的大方向上,朝野是有共識的。而反對黨的領導人,如蔡英文在接受udn tv的訪問中,也同樣肯定軍隊存在的價值。儘管洪仲丘事件對軍隊與社會的關係造成巨大衝擊,但是我們相信,國軍是我們國家的骨幹,以台灣的處境更不能沒有軍隊,民眾若一味謾罵批評是沒有益處的。
我們期待政府拿出改革的氣魄,我們也希望社會能夠尊重並愛護軍隊,軍隊相對地也能維持自尊、自重和士氣。畢竟,這是我們的國家,也是我們的軍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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